夏日读诗|晏殊《鹊踏枝·槛菊愁烟兰泣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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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槛菊愁烟兰泣露。

  罗幕轻寒,燕子双飞去。

  明月不谙离恨苦 ,

  斜光到晓穿朱户。

  昨夜西风凋碧树。

  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

  欲寄彩笺无尺素,山长水阔知何处?

  ——晏殊《鹊踏枝》

  这也是一首抒写相江苏资讯思之情的小词,是为晏殊的名篇之一。然而,通篇不提“相思”二字,写得清丽婉妙、不落俗套,似于“相思”之外,更能动人人生之慨,故被王国维誉为“颇得风人之致”。

  词是以一个朦胧的蒙太奇镜头开始的。秋日清晨寂寞的庭院空无一人。菊在淡淡的烟霭缭绕中,若隐若现间,如半遮玉颜的闺中女子,独坐含愁。而幽兰修长的碧叶上,依旧沾着昨夜留下的那一点晶莹的泪珠,迷蒙的晨曦中,如明珠、如清泪。然后,镜头慢慢向上摇起,绮罗帷幕在晨风中孤寂地摇曳,可以想见,凉风穿过罗幕,吹进那寂静的小楼。我们无从窥探,楼内的情景。此时,双双燕子飞过。以动写静,是诗词创作的常用手法,如: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,如“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。”而此刻,燕儿轻轻凌空飞起,更显得周围一片宁静。一个“双”字在此处显得格外刺眼,双双对对、自由飞翔的精灵,更凸显了周遭环境的孤零与凄楚。目送着燕子的远去,我们也把目光转向了天空。此时东方已泛曙光,一轮残月的影子若有若无地挂在空中,也如同于园中的花草一样,是朦胧的。那明月真的不解人间离愁别绪吗?那为什么月光穿过窗棂,洒在床前的清辉也是如此清冷呢?一句“斜光到晓穿朱户”,透露了秘密,原来,词中的主人公竟是一夜未眠。这,又是为了什么呢?

  中国古代关于情、景之间关系的论述不少:

  王夫之在论述情景关系时说:“情景虽有在心在物之分,而景生情,情生景,哀乐之触,荣悴之迎,互藏其宅。”(《姜斋诗话》)

  况周颐《蕙风词话》中也说:“盖写景与言情,非二事也。”

  而王国维更是在《人间词话》中将这些观点精炼概括为:“盖一切景语皆情语也。”

  这一首《鹊踏枝》上半阙纯是写景,词中的主人公迟迟未曾现身,然而,她那郁结于心,难以排遣的相思与寂寞已经如此强烈地打动了我们。我们甚至知道她的相思,是怎样一种相思。就好像这迷离而凄清的秋天造成一样,是一种缭绕于心,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与迷茫。是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

  在浓墨重彩的铺叙下,我们的主人公终于登场了西安生活。然而,依旧只是一个淡淡的背影。“昨夜西风凋碧树”。一个“碧”字与“上文“朱户”的“朱”字相映衬,煞是好看。可见词中的主人公出生富贵,有着相当优裕的物质生活条件。

  锦衣玉食终究无法派遣她心中的寂寞忧伤。“昨夜”二字,看似平常,似乎只是为了交待时间,焉知这又不是主人公对于时光流转的挽叹。则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,红颜在寂寞的等待中黯淡飘零,却不曾有人看见,因为她是 “独自”一人。“独上高楼”一个“独”字,在此处与“燕子双飞去”的“双”字遥遥呼应,令人唏嘘不已。那燕子尚可自由自在地飞翔,去它想去的地方,而词中的主人公却只能深锁重楼,在相思与等待中空悲切,老了容颜。高处不胜寒,琼楼之上,临风一个纤弱飘摇的身影,无语伫立,痴痴凝望,也许,会有风儿吹起她鬓边的秀发,这是一幅令人顿生怜惜之情的画面。此刻的主人公,默然无语地望着延展向天涯,宛如没有尽头的绵绵远道。她如此努力地,想看到路的尽头在哪里,仿佛在那里,可以让她的相思稍作停歇。

  然而,却是徒劳。

  她于是想效仿古人,将相思写在彩笺、尺素之上,给予她的心上人。“彩笺”指的是制作精致的小幅彩色纸张。常供题咏或书信之用,而一般用来题诗者较多,如薛涛笺,往往用来代指男女间的蜜蜜情话。而“尺素” 书写用的一尺长左右的白色生绢,在古代常被用来抒写短小的家信,如“客从远方来,遗我双鲤鱼。呼儿烹鲤鱼,中有尺素书。长跪读素书,书中竟何如?上言加餐饭,下言长相忆。”这里所表达的内容相对而言就比较朴实一些。而此时的主人公心情也有些矛盾——究竟该托彩笺向他诉说这相思之苦呢?还是用一份朴实无华的书信,慰问他此刻的情形呢?

  总之是千言万语,不知从何说起。但主人公很快又意识到,她的这种犹豫完全是多余的。因为“山长水阔”,天涯茫茫,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情该寄向何方?沈组棻先生称“高楼”三句“境界极为高远阔大,与无名氏《菩萨蛮》‘平林漠漠’等四句相近。”(《宋词赏析》)

  词读到这里,我们不仅有些小小的疑惑——为什么“知何处”?也许是因为离人的行踪无法确定。但,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?我们不妨大胆地假设。词中这位被浓墨重彩地渲染了相思的女子,她的相思,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对象,而只是一种浓重的情绪。就如同《游园惊梦》中的杜丽娘,柳梦梅的出现只是因为她对于“爱”的感觉的渴望,对象本身是并不重要的,如果不是柳梦梅,同样也可以是“李梦梅”、“张梦梅”,比对象更有分量的,是对于某一种人类普遍情感的体验。

  在这里,同样如此,如果我们采取这样一个视角回溯整首词,不难发现,作者所描绘的女子的相思之态,也和他笔下的景物一样,始终是云遮雾绕,朦胧而带有不确定性的。甚至,如果她所体验的的确是一种相思的感觉,而不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相思经验的话。因其缺乏对象而造成的绝对单相、无回音的感情投射而愈加凸显孤独感。

  由此,正如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将“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视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的第一境界一样。这种“山长水阔知何处”的苍茫感也可能也和某一个具体和爱情有关的故事无涉,而是一种关于人生天地间,与生俱来的孤独感。这种感情起自作者晏殊的人生体验,在被读者接受的过程中触发各自心中不同的回忆,从而被不同时代的读者所接受,所感同身受。

  如果将整首词比作一个电视短片,那晏殊无疑是一位运用镜头的高手。他的镜头始终是朦胧、动节奏缓慢的,且基本采用的是“远景拍摄”的手法。我们所看到的始终只是主人公影影绰绰的背影。而正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,最能动人。早在千年前,先人已然知道,最美的爱恋,是如《诗经·蒹葭》中那样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”。这样的特色,可能也与晏殊本人的出身以及他对于诗词创作的观点有关。晏殊官至宰相,吴处厚称其“文章富贵,出于天然”(《青箱杂记》)。李之仪在《跋吴思道小词》中提到晏殊的词,认为“字字皆有据,而其妙见于卒章,语尽而意不尽,意尽而情不尽。”用来概括这一首《鹊踏枝》的艺术特色,可以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。

  晏殊的这首《鹊踏枝》在当时和后世都影响极广。元代杜安世《寿域词》【端正好】就几乎完全是模仿了晏殊的原词,仅仅是出于曲牌格律的考虑略加修改。其曲曰:

  槛菊愁烟沾秋露。

  天微冷,双燕辞去。

  明月空照别离苦。

  透素光,穿朱户。

  夜来西风凋碧树。

  凭阑望,迢递长路。

  花笺写就此情绪。

  特寄传、知何处。

  然而即使这小小的改动,却是结尾处完全失却了原词的风致,高下立分。文学作品不可言之妙处,往往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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