培根说:“美中之最上者就是图画所不能表现,初睹所不能见及者。”这句话用在她身上,再恬当不过。
——题记
她有一张漂亮不乏高贵的脸庞,仿佛每一处轮廓都是一幅能叫嚷出生命的山水画。你一定想像不到她的眼神能穿越铜墙铁壁,让岁月的年轮也为之羞愧。
屋子里只有我和她,她继续对我讲着她的故事:“红颜薄命,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,竟让我记了一辈子…….”
此时的她,在比她小几十岁的我面前竟像一个孩子,我们都是不愿长大的孩子吧。
她专注地看着手中那张已经发黄的黑白色的照片,照片上的人在她的生活里已经远走了三十年,三十年,意味着什么?
她从小就惹人喜爱,读书时成绩斐然,所以她是父亲看好的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孩子。可一切期盼,随着十八岁那年秋天病魔的到来随之远走,母亲因病早逝,父亲一个人艰难地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,当父亲借了一些钱带她去外地看医生时,医生说因耽搁太久,最后落下一条无法像常人一样可以活动自如蹲下的右腿。
在她病以前认识了一个叫锋的男孩,是一次她去大姐家时认识的,他去大姐家向大姐夫汇报工作时和她一见钟情,当时她的心被锋火热的目光灼得直跳。后来他们一来二往,渐渐地确立了恋爱关系。当时有一个航空教练也看上了她,托人去家里提亲,但被她拒绝了,她的眼里当时只有锋。
她说到这里的时候,表情看上去很幸福,记忆也能如此让人沉醉。她继续讲着她的故事。
她的病当时已经远在部队读军校的锋并不知道,她只对他诉说她的平安与思念。当时的锋一个星期一封信,她说自从病以后她读他的信时,没有一次不流泪,她不知躲在被窝里哭过多少个夜晚。当时的她已辍学在家,也不经常出门,她怕面对那些讥讽的眼光,因为总有小孩看着她走路的样子,掩着嘴巴嘲笑地叫她拐子。
当时村子里有一个挺滑头的小伙子,大家都叫他强子,强子比她大三岁,那一年,因他有一位转业在陕西一座城市的父亲,在和他母亲要迁居陕西的前几天,强子找到了她,说一直都喜欢着她,只是嘴巴上从未说起过,在他眼里她是完美无缺的,他要给她幸福,他说她如果她愿意,去陕西安顿之后,会回来接她过去。她当时更多的是感动,她对他并没有和锋在一起的感觉。她没答应,也没拒绝,她只是望着强子没有说话,眼里并无光亮。
强子在跟她道白的第二天就走了,锋依然一个星期就会寄一封信给她,但是她慢慢地不再那么及时地回他信了,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,她在最后一封信中与锋提出了分手,她说她不再爱他了,当时的强子在一年之后真的回来找她,也就是在她寄出信的第三天,她跪在父亲面前哭着磕了头,算是简单的一个婚礼,挺寒碜的一个婚礼,父亲把母亲生前的一对玉镯给了她,算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,在她头也不回地走了,她不敢回头。
刚到陕西的日子是艰苦的,那时的强子每个月只有固定的收入,当时他和她的事强子的父母并不同意,他们认为她配不上强子,但是他们拗不过倔强的强子,最终妥协,但是提出了条件,以后井水不犯河水,所以他们的日子面临着重重考验,随着宝宝的出生,经济拮据了许多。
随着孩子的慢慢长大,她便挖空心思去想如何挣钱的门路,她和锋的过往在忙碌的生活中已无力去回顾,回忆只能让她更痛苦,她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如何过好日子。于是她一边带孩子一边看书学裁剪,当时的裁缝是挺吃香的,如果手艺不错,定能撑起一方晴空。她用旧报纸拿来试剪,当她觉得完全可以担当起一个裁缝的角色时,便开了一家店,时间久了,生意出奇地好,她脸上泛起舒心的笑容。再后来,渐渐有了名气,又收了几个徒弟,店面的规模也比以前大了许多。
时间在流逝,锋后来还给她写过几封信,但是远在陕西的她并不知道,父亲不想让她伤心,便没在信中与她说起。既然是为人之母的人了,就该安分地跟人过日子,这是父亲时常在信中对她说的话。其实当时的她并不知道,锋依然在等她,他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,在父亲面前哭了。他在走的时候还对父亲说,不管怎样,她都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。三年后,不想让家人失望的锋才走进结婚的殿堂,他的婚礼异常排场。
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哭了,她说小时候母亲有一次带她出去玩时,有一算卦的先生盯着她的脸端详了半天背着她对母亲说,她的命里注定有一场劫难,要不然就活不过十九。当时这话她并没听到,是父亲在多年以后才告诉她的。
再后来的她,不再满足于裁缝店的规模,开了一家服装厂,又一次转折,衣服的款式都是她自己设计的。或许是因为与生俱来的某种东西在与她同行,被花园包围的豪宅,诠释着她的英明决断,别人没有的她都有了,更让她欣慰的是有一双孝顺的儿女。
此时的她显得如此脆弱,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她,面具背后是无尽的沧桑,记忆是不能修复的东西,伤痛早已在她的生活里变了种。
我轻轻地问她:“你后悔么?当初的决定。因为你和他是真心相爱着的。”她异常平静地说:“不,我不后悔,有一种爱叫放手。”两个男人,两份爱,她又是幸运的。
看着眼前这样的一个女人,由衷地感叹,她是个美丽的女人!
她说他和她分手二十年后的一天,他找到她。她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,她穿上最漂亮的衣服,一改平日一般不穿高跟鞋的习惯,穿上了精致的高跟鞋,听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,我便在脑海里勾画她当时的样子,虽然她走路的姿势掩盖了她身上的某些亮光,但是我眼中的她是完美的,我想在他的眼里亦如此。
她说当她和他的目光重逢在一起的那一刻,没有拥抱,没有握手,站在原地凝视了许久,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现着泪花。
在他们告别的时候,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,他依然深情地望着她说:“下辈子,你一定要等我!”
她轻轻地说:“没有下辈子。”她向他伸出手,“为你祝福!”
他的情绪看起来依然有些激动:“不!我相信有!一定有!”他不舍松开她的手,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来,慢慢打开,有些泛黄有些皱,“看,你当年没绣完的鸳鸯,我还等着下辈子你接着绣……”
她转过身,不再看他。
他渐渐走远,她在夕阳的余晖里站了很久很久。
有一种爱叫放手,她无意说出的这句话一直让我铭记至今,放手的背后是什么?是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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